孙 伟，李清平
陈毅（1901-1972），四川乐至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创建者和领导者之一。他曾经在南方三年游击战争时期作出了重要贡献[1]，但是他对人民军队的缔造可追溯于井冈山斗争时期。陈毅是当时红四军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曾担任士兵委员会主任、军官教导大队大队长、军委书记、前委书记等职，协助毛泽东、朱德共同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巩固和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一、协助朱德保存革命火种，率部会师井冈山
南昌起义失败后，陈毅协助朱德通过“赣南三整”保存了这支革命火种，后共同发动湘南暴动，最终历尽艰辛将这支部队带上了井冈山，壮大了革命力量。
南昌起义军南下广东、主力在潮汕地区遭到失败后，2万多人的部队只剩下2000余人，陈毅协助朱德在饶平收集余部，转战闽粤赣边。这支队伍由于成分、思想非常复杂，因而处于群龙无首的境地。陈毅利用与官兵接触的机会，向他们介绍朱德的情况，极力巩固朱德在队伍中的中心地位。当时，面对疲劳、饥饿、寒冷、疾病、死亡和前程渺茫，一些人悲观失望，情绪低落，军心涣散，不辞而别，处于崩溃的边缘，情况极其严重，朱德和陈毅见此情景心急如焚。10月下旬到达安远县天心圩的时候，部队剩下1000来人，师、团级政工干部走得只剩下陈毅一个。朱德、陈毅当即召开排以上干部开会对部队进行整顿。朱德说，“革命的跟我走，不革命的可以回家，大革命失败了，不勉强”，“只要能保持实力，革命就有办法，革命就能够成功”。[2]558在部队面临瓦解的紧急关头，陈毅带头拥护朱德的领导，积极做好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鼓舞士气。他诚恳地开导大家：“在胜利的发展情况下，做英雄是容易的。”“只有经过失败考验的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我们要做失败时的英雄。”[3]99经过天心圩的整顿和动员，许多人的心中又燃起希望之火，部队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不久当队伍开进信丰县的时候剩下七、八百人，这支有许多旧军人的部队出现了新问题，有人进饭店白吃白喝，有人到当铺“当”手榴弹要钱花。当又出现一伙士兵抢劫当铺时，朱德让陈毅处理，他下令紧急集合，带领部队跑步到离城20多里的一个山坳里。朱德、王尔琢等人紧急研究后，由陈毅宣布此次哄抢当铺事件的严重危害性，并当场查明带头肇事的抢劫主犯3名，立即枪决。陈毅还向大家讲述了这支共产党领导的铁军的革命宗旨和光荣传统，要大家自觉执行政策、遵守纪律、一心为公。他特别强调要以朱德为榜样，朱德不屑高官厚禄，1922年就加入共产党。他目光远大，意志坚定，许多师、团领导干部离开了，唯独他不走，他肯定这支队伍一定会发达，革命一定会成功。大家要跟朱军长革命到胜利！参加哄抢的士兵受到了教育，纷纷把抢得的东西交出来。朱德感谢大家的支持，完全赞成陈毅的处理，并郑重宣布“从今起，这支队伍由他和陈毅共同领导” [4]52。经过这次严肃整顿，既有共产主义的理想和道德，又有铁的纪律，政治工作的威望大增。陈毅的言行也赢得了部队广大指战员的敬重和拥护。10月底，部队在大余城整编，改称为“国民革命军第五纵队”，下辖3个支队，朱德任司令，陈毅任指导员。他们把一批党团员分配到基层连队，加强党对军队的领导。
11月上旬部队开进上堡、文英、古亭一带山区。敌人忙于军阀混战，使他们得到近一个月的休息。离队官兵200余人归队，加上一批参军新兵，部队又有1000多人。部队天天上小课，隔一二天上一次大课。军事方面讲授正规战如何向游击战发展，讲新战术。政治工作方面继续整顿思想、整顿纪律，规定筹款和缴获要全部归公，组织部队打土豪、筹款、各班排分头向群众作宣传，调查情况，帮助群众劳动。陈毅主持了这支部队的政治工作建设，建树颇多，这样就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的开拓者之一。[4]53
经过“赣南三整”，“部队走向统一团结了，纪律性加强了，战斗力也提高了” [5]。此后的朱德和陈毅这两位患难与共的革命将领，逐渐建立了风雨同舟的亲密关系，紧密配合，不断将革命形势推向前进。1928年1月，朱德、陈毅等领导发动了著名的湘南暴动。从1月13日至4月初，在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它坚定地走武装斗争的道路，并在武装斗争和土地革命相结合，武装斗争和革命根据地政权建设相结合，主力正规军、地方农军和赤卫队相结合等方面进行了初步的探索。暴动最多时发展到11个县，各地农军有很大的发展，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由1200多人发展到2000多人。起义开展得轰轰烈烈之时，却发生了湖南省委和湘南特委执行中央的“左”倾盲动政策，严重破坏了党群关系，严重损害了群众对共产党的拥护。3月，湘粤两省国民党军共7个师对湘南起义军实行南北夹击，导致队伍在湘南缺少回旋余地。这样，在与敌数次交战后，陈毅同远在耒阳的朱德取得一致的意见，并与湘南党政负责人商议，共同作出了退出湘南、“上井冈山找毛泽东”的决定。
陈毅率部到达资兴以东的彭公庙，与湘南特委、各县县委、各农军的负责人和来迎接的井冈山第二团的负责人等举行了联席会议，多数人赞成去井冈山。唯有湘南特委新任书记杨福涛等要折回湘南。他们认为既是湘南特委，就“守土有责”，“共产党员应该不避艰险”，回湘南坚持斗争。陈毅等耐心劝说他们在形势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不要回去，即使回去也要分散个别行动。他们却执意要回去，结果几天后在安仁、耒阳边境全部遇难。陈毅力排“左”倾盲动主义的重重阻力，坚定不移地带领部队于4月中旬与朱德的部队在酃县沔渡会合。4月下旬，朱毛两部在井冈山正式会师了，革命队伍一下子增加到一万多人，使得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军事力量大大增强。井冈山会师具有伟大的历史意义，“它不仅对当时坚持井冈山地区的斗争，而且对尔后建立和扩大农村革命根据地，坚决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道路，推动全国革命事业的发展，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陈毅以非凡的英雄气概和革命胆略，冲破千难万险，与朱德一起保存了革命的骨干，粟裕对此有过这样的评价：“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时如果不是朱德同志的领导和陈毅同志的协助，这支部队肯定是要垮掉的。当然，有些同志也可能走上井冈山，但作为一支部队是不可能保存下来的。”[6]6
二、辅佐毛泽东做思想政治工作，提升部队战斗力
井冈山斗争时期，陈毅在政治上很好地辅佐了毛泽东，并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因此被誉为红四军的“设计师”、“政工巨匠”。
陈毅投身革命的时间比较早，在长期的斗争实践中积累了较为丰富的政治工作经验。当年在维护红军的内部团结方面，陈毅堪称模范。井冈山会师不久，他一次和战士聊天，士兵们告诉他一个现象，会师后，有些干部战士的思想发生了新的变化。来自南昌起义部队的干部战士，一上山就带着某种优越感，认为自己人众枪多，能打仗，瞧不起秋收起义部队。他们嘲笑秋收起义部队是湖南的学生兵，文质彬彬的。秋收起义部队则认为南昌起义部队旧军队的作风重，纪律差，是“油子兵”。这两支来源不同的部队，开始流露出不团结的苗头。陈毅也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队伍虽合了，军心却难合，肯定不利于革命的发展。于是，他及时向毛泽东建议，可以考虑对部队实行混编，两个部队的干部互相交流一下，特别是对南昌起义的部队，要加强政治思想工作。这一建议受到毛泽东和朱德的高度赞扬，认为这是加强两军团结、巩固部队的重要组织措施，并予以具体实施。
陈毅还亲自抓各部队的士兵委员会，经常把士兵委员会的骨干集中起来，给他们讲课，宣传红军的革命性质，红军的任务，官兵一致的原则，特别注意宣传两军团结的重要意义，并以身作则做团结的典范。在龙源口大捷、红军攻入永新城之后，28团缴获了大批军用物资和武器弹药。可31团在茶陵高陇战斗中，弹药消耗较大。于是，陈毅建议应该给31团补充弹药，支援他们一下。但是很多同志想不通，甚至有人提出要比赛，不能分“大户”。他发现大家的思想不一致，没有强求下面执行，而是和朱德商量，召集师、团、营、连的士兵委员会代表开会，耐心地做大家的思想工作，给大家讲事实、摆道理。经过陈毅的教导，大家思想很快统一了。从此以后，各部队之间增进了团结，集体观念增强了，战斗力也提高了，在频繁的战斗中经常密切配合打胜仗，逐步形成人民军队宝贵的优良传统。如同陈毅所言：“红军各部分间非常团结，内部官兵是兄弟一般关系，非常欢爱，不会像反动军队之不能团结，发生互相厮杀等事。”“彼此相依为命的。尤其是恶劣的政治环境及斗争历史，更坚决了他们的团结。”[2]18-19
在政治工作上，陈毅的又一个重要功绩，就是对国民党投诚队伍进行成功改造。有一次，湘军向成杰部毕占云的一个连被红军扣留了。陈毅提出，毕占云过去和朱德有关系，对待他的部队一是要晓以利害，同时讲明政策，红军是优待俘虏的，让他们成为红军的宣传员。结果，他们的人枪全部送走，这件事给毕占云部教育很大。他们走了以后，朱德、陈毅又指示何长工给毕占云写了一封信，陈述利害关系。1928年10月26日，毕占云率部126人在桂东起义，投奔红军。陈毅至遂川汤湖迎接该部上井冈山，编为红四军特务营，毕占云任营长。[3]120 11月初，张威也从江西樟树带了一个营的滇军起义上了井冈山，后改编为独立营。
毕占云和张威率部投诚后，由陈毅负责收编工作，他尽心尽责，很有耐心，还想了不少好点子。如对于如何克服一些“双枪兵”的烟瘾，陈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让抽大烟一开始可能够受的，为了使事情办得稳妥，最好采取“偷梁换柱”之法，给他们弄点烟叶吸吸。同时，多搞些集体和个人的文化娱乐活动，如唱歌，做游戏，讲笑话，讲故事等。毛泽东、朱德也都同意陈毅的建议。
经过一段时间，这两支特殊的队伍硬是给改造过来了，鸦片也戒掉了，政治素质得到改造和提升。在此期间，陈毅曾三次来到这两个营看望干部战士，并且作了一次形势报告，对起义部队教育很深。解放以后，毕占云同志在一次谈话中，在谈及这段历史时，还说：陈老总对起义部队作的那个报告，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呢。就这样，在毛泽东、朱德、陈毅等人的具体帮助下，两个营的起义部队正式成为人民军队了。[6]87-88这些同志在以后的革命斗争中都表现得十分勇敢，张威英勇牺牲了，毕占云在1955年还被授予中将军衔。
陈毅在井冈山时期的政治工作搞得很有声有色，讲究艺术和方法，很能团结人，受到了广大官兵的好评。同时，也赢得了毛泽东的信任，两人产生了深厚的革命友谊，真可谓“相见恨晚，相慰平生”[7]。在陈毅的辛勤努力下，特别是1928年5月20日接任红四军军委书记后，成为毛泽东正确路线的积极支持拥护者，“军中的工作，乃有起色，尤其是各团委渐次的起了作用”[8]。
三、协助毛泽东、朱德指挥战斗，粉碎敌人军事进攻
陈毅也是一位卓越的军事将领，他协助毛泽东、朱德指挥战斗，粉碎敌人对井冈山的多次军事进攻，在军事上建立了不朽的功绩。
湘南暴动的农军在井冈山会师后编成以大刀、长矛为主要武器的“梭镖师”（即12师），陈毅担任师长。不久，“梭镖师”又编成29团，但武器仍没有得到多大改善。为了提高农军的自信力，在红四军成立后的第一仗“黄坳战斗”中，陈毅亲自布置作战方案，与团长胡少海一起指挥29团，只花两个小时，就干净利落地全歼敌人一个营，打出了苦难深重的中国农民的威风，创造了以大刀、梭镖打垮钢枪、大炮的军事奇迹。不到一个月，他又和朱德一起指挥28团、31团1营，出其不意地在草市坳歼敌一个团。
据何长工回忆：“在军事上，从我经历过的几个大的战斗来看，陈毅同志不单是前线指挥员，而且，担任着毛泽东、朱德同志的参谋长的角色。每次战斗前，陈毅同志都同毛泽东同志、朱德同志一起谋划、指挥。从三占永新城到回师井冈山的三战三捷，都有陈毅同志的功劳。”[6]88在著名的七溪岭战斗中，陈毅又以红四军军委书记的名义参与指挥，这也是他打得最出色的一次战斗。
1928年6月赣敌5个团对井冈山发动第四次“进剿”。6月23日，杨如轩两个团主攻老七溪岭，杨池生一个团主攻老七溪岭。这次战斗是会师以后打的最漂亮的一次战斗，同五斗江战斗、一占永新城和草市坳战斗、二占永新城不同，它是一次阵地攻防战。这次战斗由毛泽东、朱德、陈毅一起研究部署，再朱德、陈毅共同指挥的。当时我军的部署是：朱德、陈毅率29团、31团1营先敌占领新七溪岭制高点，扼住杨池生的攻势；王尔琢率28团迎击已抢占了老七溪岭制高点的杨如轩部；毛泽东带领31团3营在永新西乡发动群众，并对永新县城采取佯攻包围的态势，以迷惑钳制敌人，配合新老七溪岭的战斗。
战前的22日上午，朱德、陈毅在宁冈新城召集有营以上干部参加的军委扩大会，传达了毛泽东的来信，讨论并确定具体的作战方案。[9]朱德、陈毅把军指挥部设在新七溪岭，战斗从拂晓开始，他们多次重创敌军，顿挫其攻势，但直到中午还未能攻占敌军所占山头，形成僵持。他们沉着指挥战斗，朱德的帽子被打穿了，陈毅的衣服也给打破了。战斗进入最激烈的时候，他们仍然活跃在火线上。陈毅一面协助朱德指挥作战，一面用强有力的口号鼓动干部战士，狠狠打击敌人，打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老七溪岭方面因制高点在敌手，更难攻取，但28团毕竟有铁军的传统和骨干，作战顽强，一路仰攻，终于夺取了制高点。中午28团首先向敌军猛压下去，杨如轩两个团相继动摇，被28团逐一击溃。28团乘胜直捣白口敌军指挥所。朱德、陈毅适时猛攻，杨池生部向龙源口逃窜。而28团已及时包抄到了龙源口。两路红军乃密切配合，天黑时将敌军大部围歼于龙源口地区，少数残敌逃往永新。朱、陈指挥部队奋勇直追，永新农民也汹涌上阵助战，乃第三次占领永新城。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天，最终打跨了敌人四个团，歼敌近两个团。这一战打得十分精彩，此后井冈山就流传着这么一首民谣：“五月里来是端阳，七溪岭下摆战场，不费红军三分力，打败江西两只羊（杨）。”此役也让杨如轩、杨池生两人一蹶不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进入了“边界全盛时期”[10]。
陈毅不仅亲自参与部署、指挥这场战役，身先士卒参加战斗，始终处在战斗的第一线，而且还在战斗中开展宣传鼓动工作，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战士们英勇杀敌，最后取得了胜利。
对于陈毅在井冈山时期的军事贡献，何长工后来这样评价：“这三次战斗，陈毅同志从谋划部署到战斗实施都参加了。他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宣传员，很受大家尊敬，同志们都称赞陈毅同志是文武全才。”[6]91
总之，陈毅同志是红四军的主要缔造者和领导人之一，文武兼备，在沟通朱德（军事）、毛泽东（政治）两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也成为两人的得力助手。陈毅还是井冈山道路的开辟者之一，他在坚持井冈山斗争的过程中，无论是胜利之时，还是在队伍遭受挫折，濒临危险，陈毅都以革命家的雄才大略和远见卓识，以坚定的革命信念和乐观的革命精神，时常给广大官兵以很大鼓舞，做到胜不骄、败不馁，坚持革命斗争不动摇。陈毅在井冈山时期可谓功勋卓著，他必将永远载入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史册。
参考文献：
[1] 孙伟.陈毅在南方三年游击战争后期的贡献[J].常州大学学报,2011(2):99—103.
[2] 陈毅.陈毅军事文选[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6:558.
[3] 刘树发.陈毅年谱: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99.
[4] 胡石言,吴克斌,罗英才等.陈毅传[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3:52.
[5] 朱德.朱德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395.
[6] 编者不详.回忆陈毅[Z].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24.
[7] 陈昊苏,陈丹淮,陈小鲁等.回忆父亲陈毅[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1:109.
[8] 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党史资料征集编研协作小组,井冈山革命博物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上册[Z].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128.
[9] 余伯流,陈钢.井冈山根据地全史[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195.
[10]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62.
（作 者: 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