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勉钰
今年4月24日,是谭震林诞辰110周年。谭震林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生前最高职务为中共八届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他是新四军的重要领导人之一,曾任新四军第三支队副司令员、司令员,皖南事变后曾任新四军第六师师长兼政委、第一师政委(未到职)、第二师政委、军政治部主任等职。 他为新四军的建设、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事业英勇奋斗,功勋卓著。他追随毛泽东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和中央苏区的光辉业绩,更是让人们永志不忘。
建立井冈山第一个县级工农兵政权
谭震林,湖南攸县人,1902 年4月24日出生。家庭贫苦,印刷装订工人出身。在1926年6月北伐战争中,谭震林曾参与组织群众带路和架浮桥,配合叶挺独立团顺利地占领了攸县。1926年10月12日,谭震林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接着,他又被推为攸县总工会干事、工人纠察队队长。他和农民协会的同志一起,将攸县的工农运动开展得轰轰烈烈。1927年5月“马日事变”后,谭震林避至茶陵,在一家小纸店做印刷装订工人。
1927 年秋,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向井冈山进军,着手开创井冈山革命根据地。11月8日,工农革命军第一团打下了茶陵县城,谭震林激动万分。他立即去找该团的党代表宛希先,要求党代表指示工作。宛希先高兴地说:“好!你是工人,就先把城里的工会恢复起来吧!”谭震林找到了党,兴奋得夜不能寐。他利用自己在茶陵人熟地熟的有利条件,立即把大革命时期的工运骨干聚集起来,向他们传达党代表的指示。仅几天工夫,他就把茶陵县的书纸、缝纫、铁业、磨工等行业工会恢复起来了,共吸纳 800 多名会员。接着,成立了茶陵县总工会,谭震林任主席。
茶陵是工农革命军在开创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过程中打下的第一座县城。毛泽东指示要召开工农兵代表大会,成立工农兵政府,保卫商店、邮局和学校。新的政权不能按国民党那一套搞。宛希先将毛泽东的指示在团营干部和党员中进行了传达,要求尽快发动群众,组建茶陵县工农兵政府。
11月27日,县总工会、县农民协会和士兵委员会分别选出了谭震林、李炳荣、陈士榘为各自的代表,由宛希先召集他们研究如何组建茶陵县工农兵政府。 当讨论到由谁来担任政府主席问题时,3 位代表互相谦让, 你推我,我推你。 宛希先便说:“不要推了。 依我看,‘工农兵政府’是‘工’字当头,还是工人代表谭震林来当主席吧!”李炳荣、陈士榘表示赞成。这样,谭震林就被推为茶陵县工农兵政府主席。
11月28日,茶陵县工农兵政府成立大会顺利举行。谭震林在大会上发表讲话,指出茶陵县工农兵政府是工人、农民、士兵自己的政府,并宣布了由工农兵代表共同签署的《茶陵县工农兵政府布告》。 旧县衙门的招牌已被砸得粉碎,人民群众将“茶陵县工农兵政府”的横匾挂在了旧县衙门的大门上。 大门两边还贴着一副对联:“工农兵政府,苏维埃精神。”
茶陵县工农兵政府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第一个县级政权。它下设民政、财经、青工、妇女等 4 个部。 县政府成立以后,谭震林立即与各方商定,派出由政府干部、工会、农会骨干和士兵组成的工作队,深入街道和乡村,发动群众,惩治土豪劣绅,将浮财分给群众。谭震林利用革命政权的力量为群众谋利益,得到工农群众的支持,广大群众的革命热情日益高涨。茶陵县打碎旧政权建立新政权的经验对井冈山各级政权的建设颇有启示,以后建立的各级政府皆称“工农兵政府”。
投身武装斗争
1927 年 12 月下旬,毛泽东来到茶陵县湖口镇。谭震林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毛泽东。毛泽东向部队和茶陵游击队、赤卫队、工人纠察队发表了演讲。 他说:“我们要建军队、抓武装、发动群众、建立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我们的屁股要坐在罗霄山脉中段,把两脚伸到江西、湖南,依靠周围各县的工人、农民,不愁没有回旋的余地,工农革命军就可以迅速扩大。”谭震林佩服毛泽东的英明,决心跟着毛泽东走, 参加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伟大斗争。同年年底,谭震林跟随毛泽东上了井冈山,从此开始了戎马生涯。
一上井冈山,谭震林就被派到工农革命军军官教导队学习,经受了严格的军事、政治训练和艰苦的生活考验。 接着,他参加了由毛泽东亲自指挥的攻打遂川的战斗。此役打垮了大恶霸肖家璧的靖卫团,缴枪200多支,攻下了遂川县城。尔后,谭震林奉命留在遂川县城,开展工人运动,并被推举为遂川县游击大队的党代表。大年过后,谭震林回到茅坪,投入了攻打新城的战斗。他的任务是指挥攻打新城北门。但该城城高墙厚,不能光靠硬攻。毛泽东决定改变打法,采取佯攻南北门、实攻东门、放开西门、逼敌进瓮的战术。敌人果然中计,县里一个正规营和其他反动武装 600 余人全部被歼,敌县长张开阳被活捉。谭震林经过两次实战锻炼,初步领会了毛泽东的军事指挥艺术。
井冈山的斗争,完全是军事斗争,党和群众都一齐军事化。敌人多次对井冈山实行“进剿”“会剿”,少则五六个团,多则 18 个团。谭震林积极投身紧张而又残酷的军事斗争,在斗争中锻炼成长,从战争中学会指挥打仗。
1929 年,红四军从井冈山下来,转战赣南闽西,队伍迅速发展。1930 年 6 月,红一军团成立,谭震林任红十二军政委。他和军长罗炳辉一起,率领红十二军参加了攻打吉安的战斗。 吉安占领后,红军的实力大增,红十二军扩大至 3 个师。面对蒋介石发动的第一次反革命“围剿”,谭震林与罗炳辉率红十二军坚决贯彻毛泽东“诱敌深入”的方针,与红三军、红四军及红三军团一起,投入了反“围剿”的斗争。 红军在五天之内打了两场胜仗,歼敌一个半师,活捉了敌军前敌总指挥张辉瓒,从而粉碎了蒋介石的第一次“围剿”。红十二军在龙冈战斗中担任左翼攻击,在东韶战斗中负责正面攻击,两仗打得都很出色,对取得第一次反“围剿”战争的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蒋介石不甘心失败,又于 1931 年 4 月和 7 月发动了第二次、第三次“围剿”。谭震林和罗炳辉率部迎战,与兄弟部队一起,挫败了敌人的“围剿”。
正是在反“围剿”的残酷斗争中,谭震林跟毛泽东学会了战略战术。 他直至晚年都认为:“毛主席的游击战的战略战术运用得好,指挥英明,可以说是用兵到了如神的地步。”他回忆毛泽东指挥第二次反“围剿”战争的情况时说道:“我们的部队在东固根据地的东部,敌人在富田,敌我之间隔了一座山, 敌人在山区筑了很坚固的工事。毛主席说,敌人一定会过来,而且一定要走其中一条路,因为根据地形,走其他的路容易被我们的火力所封锁。 毛主席把我们军以上的干部统统摆到了那里,要求我们务必在敌人部队到达预定的那个点时才能打,不到那里决不打一枪。有人怀疑说:‘哪能算得那么准?他不来,不是就白等了。’毛主席坚持这个作战方案。我们足足等了 20多天,在那里帮助老百姓插秧。 敌人果真来了,走的就是那条路。 我们的红五军和红四军像一把虎钳将敌人的一个师紧紧钳住。当时,我们是居高临下,以逸待劳,敌人地处劣势, 疲惫不堪。 战斗一打响, 敌人很快就败退下去。”粉碎了国民党军的第二次“围剿”之后,部队进行总结,谭震林记得彭德怀说了一句:“还是老毛厉害!”
打破敌人第三次“围剿”后,赣南、闽西革命根据地连成一片, 成立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谭震林为粉碎敌人的“围剿”作出了重要贡献。
开展土地革命
在井冈山斗争中,土地革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在新城战斗前后,毛泽东曾两次派谭震林前往九陇山区进行调查,要他“切实掌握边界的阶级状况和土地占有情况,摸索土地革命的方法和经验”。 谭震林将调查的情况多次向毛泽东作了汇报,使毛泽东获得了第一手材料。1928 年 5 月下旬,湘赣边界工农兵政府成立,谭震林任土地部部长。根据他的建议,边界各县、区、乡普遍设立土地委员会,作为各级领导土地革命的机关。 湘赣边界特委和政府还派出大批干部,分到各县发动群众,指导分田运动。 谭震林亲自到永新县小江区担任区委书记,进行分田试点。 在试点的基础上,他把全区分田工作分为 6 个步骤:一是召开群众大会宣传分田道理;二是清查田亩,划分等级;三是以乡为单位制订分配土地的方案;四是公布分田方案,征求群众意见;五是分田到户,挂牌到田;六是登记造册,由工农兵政府统一保管。小江区分田的做法,得到了湘赣边界特委的肯定,并被通报边界各地,从而推动了井冈山的分田运动。同年 12 月,毛泽东总结了一年多来井冈山土地革命斗争的经验,主持制定了中国第一部土地法——井冈山《土地法》。 这部土地法规定“以人口为标准,男女老幼平均分配”。 谭震林的土地革命实践,对井冈山《土地法》的形成作出了积极贡献。
在土地革命斗争中,毛泽东曾专门给谭震林写信,强调要做调查研究。要求部队打完仗后,每到一个村子,就要派人去调查,在二三个小时内拿出户数、人口、男女、地主富农等统计表,并要说明哪个地主可以先打,哪个地主暂时不动,上报毛泽东批准。毛泽东对谭震林说:如果把所有的地主统统打光了,我们下次来吃什么?谭震林按毛泽东指示做,学到了做调查研究的方法,并懂得如何关心部队生活细节。 红四军主力从井冈山下来时,为了加强沿途的群众工作, 前委组建了工农革命运动委员会,下设组织、宣传、民运等科,共计二三十人,谭震林是委员会的负责人之一。其主要任务是沿途向各阶层群众调查了解政治、经济、生产以及风土人情、山川地形等情况,向群众宣传红军宗旨和党的方针、政策,发动群众打土豪,为红军筹款,帮助建立群众组织和地方政权。这个委员会在红四军向赣南闽西进军中,为获得群众的拥护和支援起了重要作用。
加强党的建设
在井冈山斗争中,谭震林还为健全和纯洁边界党的组织,加强党的建设作出了巨大的努力,付出了大量的心血。1928年10月,在中共湘赣边界第二次代表大会上,谭震林当选为第二届特委书记,同时担任由毛泽东为书记的中共前敌委员会委员。 当时, 边界党存在着严重的思想不纯和组织不纯的问题。 毛泽东向党中央报告说:“边界各县的党,几乎完全是农民成分的党,若不给以无产阶级的思想领导,其趋向是会要错误的。”为此,谭震林和特委把加强对党员的思想教育放在首位,在茨坪举办党团训练班,从各县抽调一批党员前来学习。党员们通过学习,无产阶级思想觉悟普遍提高。同时,特委还采取组织措施,开展了一次“洗党”。即将一批混入党内的不纯分子和反革命分子清洗出去,对一些不起作用、革命不积极的党员进行处理,对经过审查合格的党员重新登记。结果湘赣边界党员的数量由1万人减为4000人,但党员的质量提高了,党组织的战斗力加强了。这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最早的一次整党运动。
坚持正确路线
谭震林从上井冈山的第一天起,就坚决拥护毛泽东的正确的政治、军事主张,不管环境多么复杂,斗争多么艰苦,他都一贯坚持到底。那时,有些人对“工农武装割据”的重要性认识不足,加上物质生活异常艰苦,便提出了“红旗到底打得多久”的问题。但谭震林在这个重大问题上,始终头脑清醒,毫不动摇。他针对一部分干部、群众的悲观情绪,做了大量深入细致的政治思想工作。他除召开特委有关会议及举办训练班之外,还和干部战士促膝谈心,帮助他们树立共产主义信念和革命必胜的信心。 他在正面阐述毛泽东“枪杆子里出政权”思想的来龙去脉的同时,还结合自己的革命斗争实践,讲“马日事变”的教训,讲他负责茶陵工作时派人下山被杀的教训。毛泽东曾称赞他说:“你是最早赞成‘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后来,谭震林在回顾井冈山斗争这段经历时说:“什么红旗到底能打多久?”“我认为我们手里有枪没有被人夺走,红旗就能打下去,枪杆子越多,红旗越能打得长久。” 谭震林等许多坚持井冈山斗争的老同志的实践经验和认识,被毛泽东所吸收和升华,写到湘赣边界的有关文件上去了。如果说,毛泽东思想是党的集体智慧的结晶,毛泽东关于红色政权的思想和理论,就包含了朱德、陈毅和谭震林等一批坚持井冈山斗争的老一辈革命家的贡献。
1929 年2月2日,适逢阴历年底,红军在寻乌吉潭圳下村宿营。凌晨时分,谭震林和江华起身,发现赣敌刘士毅、赖世璜两个团追来偷袭,围住了毛泽东、朱德等军部首长的驻地。谭震林立即命令警卫员进屋向朱、毛报告,自己与陈毅、江华一起监视敌人行动。朱德闻报,立即端起机枪保护毛泽东从后门突出,谭震林等则从前门突围。由于谭震林与江华及时发现敌情,红军得以安全转移。2月10日,红四军在大柏地歼敌刘士毅旅大部,俘敌800余人,取得了从井冈山下山以来第一个大胜利。
从1929年起,谭震林一直在红军中做领导工作,先后任红四军政治部副主任,红四军第二纵队政治部主任、第四纵队政治部主任、第二纵队司令员,红一军团总前委委员和红十二军政治委员等职。在毛泽东、朱德领导下,他同罗炳辉等同志一起,率部转战赣南、闽西,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组建工农政权,发展革命武装,为粉碎敌人的反革命“围剿”,创建中央革命根据地,建立了卓著的功绩。他参加了红四军第七、第八、第九次党代表大会。在红四军七大上,由于毛泽东的正确主张未能为多数代表所接受,毛泽东没有当选为前委书记,谭震林的前委委员也落选了,但他并不气馁。在红四军八大时,谭震林多次发表意见,并与其他代表一起,要求毛泽东回红四军复职。朱德采纳了到会代表的意见,给毛泽东写信,请他回前委工作。就在此时,中央给红四军前委发了指示信,即“九月来信”。“九月来信”充分肯定了毛泽东关于“工农武装割据”和红军建设的思想,从组织上要求前委维护毛泽东、朱德对红四军的领导,再次明确毛泽东“应仍为前委书记”。不久,红四军九大在上杭县古田村召开,史称“古田会议”。谭震林后来回忆说,古田会议的决议案,系统地解决了建党建军的一系列根本问题,其中心思想就是要用无产阶级思想进行军队和党的建设,对以后指导党和军队的建设,发挥了重大作用。而他感受最深的,是会上大家畅所欲言,采用“启发式”教育,解决意见分歧,没有指名道姓批评一个人,但是却澄清了思想,团结了同志,取得了正确解决党内矛盾的成功经验。会上,毛泽东重新当选为前委书记,朱德、陈毅和谭震林等被选为前委委员。1930年2月上旬,在吉安陂头召开的红四军前委、赣西特委和红五军、红六军军委联席会议上,决定红四军前委扩大任务,成为红四军、红五军、红六军和赣西南、闽西、粤东江革命根据地的中共共同前敌委员会,红四军另成立军委。毛泽东被选为前委书记。谭震林虽然没有参加会议,但被选为前委委员。不久,前委又决定由谭震林担任红四军军党委代理书记,协助毛泽东、朱德指挥红四军由吉安向南进军。1931年11月,第一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在瑞金举行,宣布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毛泽东当选为临时中央政府主席,谭震林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 他在毛泽东主席领导下,为建设和保卫苏维埃中国而殚精竭虑,作出了巨大贡献。 (作者: 南昌大学历史系教授,兼任中国现代 史学会理事、全国中共党史人物研究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