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惠运 彭 青
调查统计工作是中央苏区党政军群组织部门的一项重要工作，在党的职能部门成立了调查统计机构，如赣西南特委组织部调查统计科，其职责是对政治局势、土地问题、人口状况等作调查收集工作。在苏维埃政府职能部门成立了调查统计机构，如在各级劳动部下设失业介绍所统计科及经济评判局统计科；内务部的行政局和行政科负有调查户口、统计生死和婚姻状况的统计职能；土地委员部设立了调查统计局；教育部(教育人民委员会)和最基层的学校明确规定了统计工作及职责；卫生、粮食、财政、税务等部门同样有职责明确的调查统计机构和人员；在红军总政治部、军区、军团及军政治部的组织调查部内设调查统计科，负责“指导红军政治机关的党的、地方群众的、各种数量质量社会政治的、经济的情形作调查和统计”〔1〕。在工会设立了统计股；在区及市镇以上的各级店员手艺工人工会设立了具有调查统计职能的机构——社会经济部，社会经济部“管理订立合同，劳动保护，合作社及社会生活的调查统计等”〔2〕；在革命互济会设立了调查统计部；在妇女委员会中设立了调查科。1933年4月28日，国家调查统计局正式成立，其工作职责是：“管理全国工农商矿、交通、运输及一切关于国民经济的调查与统计事宜。”〔3〕这些调查统计机构开展了卓有成效的调查统计工作，取得了丰富的成功经验，不仅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而且具有有益的现实启示。
首先，调查统计工作的职责和目的一定要明确。调查统计工作者一定要清楚明了自己的岗位职责和工作任务。《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各级国民经济部暂行组织纲要》的第八条规定：“调查统计科，管理省、县范围内一切国民经济部门的调查与统计事宜。”〔4〕1934年4月10日制订颁布的基层苏维埃政权工作指导性文件——《乡苏维埃怎样工作?》明确规定：乡(区、市)苏维埃的日常调查统计工作由文书负责，文书的工作是办理人口册、土地册、婚姻生死登记、各种调查表，写对区苏的报告，派交通，下通知于各村，经手打路条，帮助红军家属写信，等等。村一级组织中同样规定有掌管调查统计的工作人员，要求村主任手里要有一本簿子，上面登记本村人口数、土地数、赤卫队数、粮食数(共有几多，几家有余，几家不足)，以及其他必要事项等调查统计数据。1929年12月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规定了党内教育十种材料，其中第八种是游击区域社会经济的调查研究，要求从俘虏官兵中及邮件检查中调查敌方官兵的姓名及所属部队番号，然后邮寄宣传品或写信给他们。应使党员注意社会经济的调查和研究，由此来决定斗争的策略和工作的方法，使同志们知道离开了实际情况的调查，就要堕入空想和盲动的深坑。1931年4月2日，由毛泽东署名的《总政治部关于调查人口和土地状况的通知》指出：我们如能照深刻注意实际的正确的统计填写起来，是能解决我们许多问题的，特别是现在分配土地中的许多实际问题。深望红军政治部每到一处注意填写，地方政权机关逐乡去填写，尤望红军中和政府中每个负责人随时随地做此种调查和统计。调查统计工作者一定要知道从事某项调查统计工作的目的意义是什么。1929年9月28日，《中共中央给红军第四军前委的指示信》指出：“关于调查工作应切实去做。过去有许多调查成绩，因没人统计以致放弃，甚属可惜。前委应指定专人去做，这个工作做得好，对于了解中国农村实际生活及帮助土地革命策略之决定有重大意义。”〔5〕毛泽东是我党调查统计工作的倡导者和奠基人。毛泽东进行调查的目的是为解决中国革命所面临的实际问题，认为要了解情况，唯一的方法是向社会作调查。为了解决土地政策执行中的具体问题，毛泽东作了东塘、李家坊、木口村等调查，从而了解到这些地方的村乡两级苏维埃在土地斗争中的组织和活动情形。为了制定正确的土地革命政策，毛泽东深入调查了农村的阶级关系和土地情况，主持制定了《兴国土地法》、《土地问题决议案》，确立了按人口进行平均分配土地的原则。为了调查中国的富农问题和商业状况，毛泽东进行了寻乌调查。毛泽东指出：“我们的调查工作的重要方法是解剖各种社会阶级，我们的终极目的是要明了各种阶级的相互关系，得到正确的阶级估量，然后定出我们正确的斗争策略，确定哪些阶级是革命斗争的主力，哪些阶级是我们应当争取的同盟者，哪些阶级是要打倒的。我们的目的完全在这里。”〔6〕在《总政治部关于调查人口和土地状况的通知》中，毛泽东明确规定了调查目的：“主要的是要统计各阶级土地和人口比例，更具体地以铁的事实，来解答我们现在的许多问题，特别是现在分配土地中的许多实际问题。”〔7〕毛泽东在撰写《长冈乡调查》报告时指出：发扬“苏维埃工作的模范”的长冈乡的经验，还要收集更多的经验，供给一切落后的乡苏、市苏以具体的榜样，使他们的工作提高到先进乡苏、市苏的地位，团结千百万群众于苏维埃的周围，争取一切苏维埃工作适合于粉碎敌人“围剿”的要求，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当前我国的调查统计工作应该将历史与现实有机地结合起来，针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运行中的热点、难点问题，有目的地进行专题调查和分析，提供优质高效的统计服务，为社会经济文化的跨越式发展提供真实可靠的决策依据。
其次，选择调查统计的对象必须具有典型意义。在选择典型调查对象问题上，毛泽东认为调查的典型可以分三种：一先进的，二中间的，三落后的。如果能依据这种分类，每类调查两三个，即可知一般的情形了。“调查会到什么人?要是能深切明了社会经济情况的人。以年龄来说，老年人最好，因为他们有丰富的经验，不但懂得现状，而且明白因果。有斗争经验的青年人也要，因为他们有进步的思想，有锐利的观察。以职业说，工人也要，农民也要，商人也要，知识分子也要，有时兵士也要，流氓也要。自然调查某个问题时，和那个问题无关的人不必在座，如调查商业时，工农学各业不必在座。”要选择适当人数参加调查会。“开调查会人多还是人少好?人多有人多的好处，就是在做统计时(如征询贫农占农民总数的百分之几)，在做结论时(如征询土地分配平均分好还是差别分好)，能得到比较正确的回答。自然人多也有人多的坏处，指挥能力欠缺的人会无法使会场得到安静。究竟人多人少，要依调查人的情况决定，但是至少需要三人，不然会囿于见闻，不符合真实情况。”〔8〕选择的调查地点应该具有代表性，如毛泽东选择寻乌县进行调查，是因为寻乌这个县，介在闽粤赣三省的交界，明白了这个县的情况，三省交界各县的情况大概相差不远；兴国调查选择在永丰区，是因为这个区介在兴、赣、万之交，明白了这一区，赣、万二县也就相差不远，整个赣南土地斗争的情况也都相差不远；选择模范乡长冈乡、才溪乡进行调查，是因为一切苏维埃工作的实际执行都在乡苏与市苏。有鉴于此，现在我们要调查搜集“井冈山的红色传说”口述史资料，就应该赴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所在区域范围，访问老红军、老赤卫队员、老儿童团员及其后代，或知情的专家学者，在调查地点的选择上，应该是湘赣边界“六县一山”，即莲花县、宁冈县、永新县、遂川县、茶陵县、炎陵县和井冈山市。要了解中央苏区调查统计史，就要发扬“寻根问祖”的精神，亲身到江西瑞金沙洲坝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调查统计局旧址参观瞻仰，实地考察，访问知情人士，搜集第一手资料。
第三，调查统计内容要求全面而具体。1929年9月1日，时任红四军政治部主任的陈毅在《关于朱毛红军的历史及其状况的报告》中记载：红四军游击队到达某地以后，第一步必须做调查工作，由军官代表负责，必须通过调查工作以后，才能开会决定该地工作，因为红军行动如行云流水一般，所到之地皆不明情形，若不调查则一决定必不能切合当地群众的需要。关于调查内容，由政治部制定一个极详细的调查表，内分群众斗争状况，当地经济生活工价、物价等，当地土地分配情形，如：地主、富农、中农、贫农等比较，及土地百分比之分配以及当地特殊产品等。苏区时期各级调查统计机构对调查统计工作的组织非常严密，要求非常具体，每项大的调查统计都制定有调查统计大纲。1931年4月25日通过的《闽西苏维埃政府经济委员会扩大会议决议案》，明确指出各级经委会工作大纲的主要内容： (一)调查统计物价、生产品、商品出入情形，群众生活状况； (二)经常检阅经济政策； (三)经常通讯及作月终报告。〔9〕1931年1月，中国共产党红军第三军团前委印《赤白区域社会情形调查报告大纲》，其中包括《赤色区域社会情况调查统计报告大纲》和《白色区域社会情形调查统计报告大纲》。《赤色区域社会情况调查统计报告大纲》的调查统计内容非常丰富、全面而具体，主要包括：地势、河流、山脉、交通、人口、政治、武装、田地、剥削状况、商业、出产、生活状况、工人等。1932年1月27日，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抚恤委员会成立，决定该会的工作主要有：调查分散各残废战士姓名；调查红军战士的家属住址及家庭状况；调查红军迭次战役的死亡战士。例如，当前调查市场的内容应该包括市场环境调查、市场状况调查、销售可能性调查，还可以对消费者及消费需求、企业产品、产品价格、影响销售的社会和自然因素、销售渠道等开展调查。其中市场环境调查又包括政策环境、经济环境、社会文化环境的调查；市场基本状况的调查，具体包括市场规范、总体需求量、市场动向、同行业的市场分布占有率等内容。总之，调查统计的内容应该全面而具体，不留遗憾，不出差错。
第四，调查统计计划既要严密又须灵活。一份完整周密的调查统计计划需要事先确定调查统计主题和参加调查统计人员外，还应该包括下列几个方面： (一)要拟定调查提纲。调查提纲，要有大纲和细目，如毛泽东《寻乌调查》报告第三章“寻乌的商业”中的“商业”是个大纲，“布匹”、“粮食”、“杂货”、“药材”都是细目，布匹下再分“洋布”、“土布”、“绸缎”各项细目。(二)领导人要亲自调查。在中央苏区，凡担负指导工作的人，从乡政府主席到全国中央政府主席，从大队长到总司令，从支部书记到总书记，一定都要亲身从事社会经济的实际调查，不能单靠书面报告，因为二者是两回事。毛泽东在《关于农村调查》一文中指出：收集和整理材料都必须自己亲身去做，在做的过程中找出经验来，用这些经验再随时去改进以后的调查和整理材料的工作。(三)主持人要自己作好记录。调查时不但要自己当主席，适当地指挥到会人，而且要自己做记录，把调查的结果记下来，假手于人是不行的。(四)强调注意事项。在《总政治部关于调查人口和土地状况的通知》中规定了调查中的注意事项：上级政府派出去指导的同志和政治部负责任的同志，须将两张表格的内容及调查时要注意之点，详细向执行这一工作的同志说清楚，准确掌握阶级划分的标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统计调查计划应该按照统计调查项目编制，必须按照经过批准的计划进行，在实施过程中可以根据情况的变化调整修改计划，使计划更加切实可行。
第五，调查统计方式方法应该实在管用。中央苏区的调查方式主要有：统计报表制度和专门调查；全面调查和非全面调查；经常性调查和一次性调查等。调查方法有：直接观察法；报告法；采访法等。《寻乌调查》、《兴国调查》采用的是调查会的方式。毛泽东认为开调查会，是最简单易行又最忠实可靠的方法。尤其是对于担负指导工作的领导人来说，有计划地抓住几个城市、几个乡村，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即阶级分析的方法，作几次周密的调查，乃是了解情况的最基本的方法，对那些只懂理论不懂实际情况的人，这样的调查更有必要，否则他们就不能将理论和实际相结合。1931年4月，毛泽东以军事委员会总政治部的名义，向红军各级政治部，地方各级政府发出《总政治部关于调查人口和土地状况的通知》，并专门制定了人口和土地两种表格，提出了具体的调查方法。毛泽东在调查时间和调查内容的选择上表现出十分明显的“随机性”。他率领部队每到一处，都是充分利用战斗的间隙时间进行驻地社会政治经济的调查。1930年10月，红一方面军攻克吉安后，到达新余县的罗坊时，兴国送来了许多农民当红军，毛泽东便趁此机会找到兴国县的八位同志，在罗坊街木行店举行了一个星期的调查会，写下了著名的《兴国调查》。中央苏区的调查统计工作大量使用了调查统计报表，大致归纳为三类：(一)社会、经济统计表，如赣西南苏区《列宁小学统计表》、《闽西各县商业消长比较表》等；(二)军事统计报表，如中共中央局《中央苏区五次反“围剿”胜利统计表》、《江西苏区扩大红军和地方武装数目统计表》； (三)党团及群众组织统计表，如《中共苏区永丰县区乡名称和党的组织统计表》等。在统计图的制作方面，主要有《红五月各省节省粮食统计图》等。培养感情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方法，毛泽东在《关于农村调查》一文中写道：“我在兴国调查中，请了几个农民来谈话。开始时，他们很疑惧，不知我究竟要把他们怎么样。所以，第一天只是谈点家常事，他们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也不多讲。后来，请他们吃了饭，晚上又给他们宽大温暖的被子睡觉，这样使他们开始了解我的真意，慢慢有点笑容，说得也较多。到后来，我们简直毫无拘束，大家热烈地讨论，无话不谈，亲切得像自家人一样。”〔10〕在新世纪、新时期，统计调查方式方法应当以周期性普查为基础，以经常性抽样调查为主体，以必要的统计报表、重点调查、综合分析等为补充，尤其要发挥网上调查的优越性，不断创新统计调查方式方法和工作机制，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献计献策，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新胜利作出应有的贡献。
中央苏区的调查统计工作，不仅有上述的成功经验与现实启示，而且教育我们在当前与今后的调查统计工作中必须坚持以科学发展观为统领，以人为本，着力构建充满活力，富有效率，服务人民，功在国家，有利于科学发展的调查统计机制。如果说调查统计工作是认识社会的利器，那么，实事求是就是统计调查工作的基石。当前与今后的调查统计工作，必须坚持实事求的思想路线，一切从实际出发，大兴调查研究之风，不断拓宽服务领域，努力创新服务方式，着力提高服务层次，真心实意为广大人民群众谋利益。
参考文献：
〔1〕〔2〕〔3〕〔4〕〔6〕〔7〕〔8〕〔10〕黄克富.中央苏区调查统计史〔M〕．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05．10， 22， 19， 161， 25， 29， 281， 28．
〔5〕江西省档案馆，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编.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中册)〔C〕．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 142．
〔9〕井冈山革命博物馆等.中国共产党历史资料丛书•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上)〔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368．
（作者： 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2008级在读博士研究生，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教授，井冈山大学井冈山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